徐小波期待台灣第二次經濟奇蹟

朱麗芝文

徐小波是臺灣著名的律師及法律專家，曾任「理律法律事務所」主持律師，成功將理律法律事務所推向國際，建立為台灣最具影響力與規模的法律事務所。他於1990年結合臺灣二十家領導企業與美國麻省理工學院結盟共同創立「時代基金會」，引進世界級的技術研發和先進管理概念，激勵臺灣產業迎接全球化的競爭。他於2004年成立「宇智顧問股份有限公司」，為企業做策略規劃、評估與管理、診斷與再造等等經營與管理的諮詢工作。他目前擔任宇智顧問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暨執行長、時代基金會執行長及多個跨國組織的顧問與委員。

徐小波被公認是企業經營策略規劃、國家及地域性公共政策與跨國性經濟及商業事務等領域的專家，多年來針貶台灣財經法規及各種制度問題，為國建言、呼籲、計畫，經常奔波各處演講、發表文章、參與研討會、出版書籍，他所呼籲及推動的許多事情也許因為法令的限制或時機的不成熟，有些不能很快的一一實現，但均能受到政府當局及產業界的重視及回應，並能成為施政者逐漸改進政策的根據藍本，徐小波一向是政府政策重要被諮詢的學者專家之一。

徐小波稱得上是國家經濟發展的監督者與願景提出者，他以投入台灣經濟發展的四十年實務經驗、學術研究、創新思考，提出相當多的建言，當年將臺灣發展為亞太營運中心就是出自他的精心構想，除此之外，他還推動「知識經濟」的政策導向、規畫「高附加價值服務業」、推行「非銀行金融服務業」等。近年來他的想法包括在金融海嘯後，呼籲臺灣應善用財富的重新分配，重新檢視市場，評估商業模式，活化民間企業價值，將主導權回歸民營企業，藏富於民。另外，他指出臺灣經濟利基在創新研發能量，希望活化臺灣最有價值的富含研發能量的單位、做為臺灣招商引資的利器。又譬如他在兩岸簽訂經濟協議(ECFA)之際，提醒當局應有頭腦的將產業轉型，創造及因應市場的新需求。最近他更強調「整廠輸出」，指出若能有效的將臺灣過去的發展經驗加以整合，有系統的透過技術輸出或其它方式協助新興國家市場，臺灣就能成為新興國家的領導者。他出版的「台灣軟實力」一書，即提出要積極發展「高附加價值知識型服務業」的主張，希以知識經濟激發臺灣軟實力，能為臺灣開創新一波的經濟奇蹟。

「整廠輸出」是「玉山小聚」討論議題

徐小波擔任臺灣玉山理事多年，他負責今年十月的玉山小聚，特別提出以「整廠輸出」為主題，希望藉由與另兩位與談人的共同討論，讓以科技產業為主的玉山會員更加瞭解整廠輸出的重要。(註：另外兩位與談人是中華民國國際經濟合作協會理事長王鍾渝及中華民國整廠發展協會理事長歐陽禹)。

「現在兩岸簽訂了ECFA，不應留給國外印象臺灣唯一的選擇就是大陸，那不是真的。」徐小波說，臺灣六十年的發展經驗，如何包裝整合進入新興國家的市場，協助他們發展社會、經濟與政治，對新興國家而言，這些均是寶貴的資源，中國大陸僅是諸多新興國家市場中的其中之一。他強調，這是一個很重要的訊息，印尼、印度等，均有很大的市場，是我們可以爭取的。在這樣的大格局下，把臺灣放在制高點，把台灣六十年來的發展經驗，經由整理、包裝與整合，變成新興市場國家發展的模仿學習對象。

徐小波說，大陸經濟發展是國進、民退，因為是國家資本主義，但臺灣企業是民間自主性的發展。將來新興國家發展，臺灣的模式對他們較為適合，臺灣企業以中小企業為主，若把臺灣一千大列出，95%以上均是30年左右歷史的企業。三十年前是中小企業，現在成為了大企業，在臺灣造就了廣大的中產階級，加強社會經濟長期的穩定。如果把這個民營企業的發展模式從臺灣帶到新興國家市場，也可以造就新興國家的中產階級與經濟發展，並促使經濟及社會的穩定發展。

「所以，我們自己不要妄自菲薄，不要以為六十年前、五十年前、四十年前的東西都已老掉牙了，都已過去了，乃是要把過去這些東西整合起來變成台灣的軟實力，『整廠輸出』到新興市場，就是發揮台灣軟實力的例子。」他說。

為何要做「整廠輸出」呢？道理很簡單，他說，臺灣還有許多中小企業，還在做產品，他們很難有高利潤，台灣工資高，生產成本高，在這種情形下，很多中小企業去大陸設廠，他們先是去沿海各省，漸漸工資也高了，土地成本也高了，他們只好再移至大陸中部、西部、大西北等地。

「但我認為這種模式下，他們設廠的地區遲早也會因經濟的發展，工資順勢提高，而搬家到越南、寮國。若有一天這些國家情況好了，成本又高了，是否又要搬了？所以若不改變經營模式，有一天會死在非洲的。」徐小波說。

徐小波認為臺灣產業的經營應增加附加價值，而不是降低成本，臺灣工廠做產品，斯里蘭卡也做，所以臺灣打不過斯里蘭卡做的，但新興市場國家也要做的話，臺灣不如賣整套solution給他們，包括機器設備、生產線、營造商做的標準廠房等，臺灣的條件可以多元化，諸如爭取技術股，必須向臺灣購買原料、零組件等，或必須把產品賣回來給我們來經銷等•••，這就為臺灣留下了許多的後續商機。臺灣過去做OEM等國外訂單，現在下游的東西也可以外包，這其中有許多可以尋求增加價值的方法。也許有人會說，這不是為我們自己製造了一個競爭者嗎？徐小波說，正因為對方已經是一位競爭者了，不如在他們的需求下我們來尋找不同模式的商機。

推動各種計畫因為「愛臺灣」

徐小波說他不斷推出國際化的構想及計畫，是希望臺灣從第一次經濟奇蹟轉為到第二次經濟奇蹟，希望自己生長的地方能不斷茁壯與繁榮。六十年來，大家花了精神與精力，把臺灣經濟發展起來，才有了今天的繁榮，臺灣才能繼續走下去，這是另一種的「愛臺灣」。如果學校的校友在功成名就時，都可以回饋母校，幫助學校成長，臺灣的人在社會各角落努力，臺灣有今天，是大家共同的成就，他正是基於這份心，要把臺灣做的更好。

他提到現在有許多海外僑胞回臺灣享用健保。臺灣為何有健保？乃是臺灣經濟繁榮發展的價值鏈中的一環，政府收到民眾的稅，這就變成為共同的利益。許多退休的朋友回臺灣買房子，並不是為葉落歸根，乃是因為臺灣已把整個生活環境提升地很好，所以僑胞們就願意回來。他說，愛爾蘭的移民很少回愛爾蘭去買房子，因為愛爾蘭多年來沒有改變。所以他再次重申臺灣今日有如此吸引人的環境乃因是六十年來大家努力發展的成果。

建議玉山擴大科技領域

徐小波是玉山的元老，他是玉山在矽谷開始成立時的創會會員，臺灣玉山成立時，他就擔任理監事，對玉山的宗旨與任務非常瞭解。「玉山號召是高科技，但多以半導體與IT產業為主，但臺灣IT的產業沒有自己的品牌，大多在OEM，頂多ODM，我從目前股市的角度來看，科技公司的股價低，反而是傳統產業的股價高、利潤高。」所以他建議玉山也要改變，雖然叫做「科技協會」，但這個科技協會要做更廣義的解釋。譬如，傳統產業引進新的科技，譬如食品業的旺旺，可以在大陸做的很大，利潤高，有沒有用到新科技、新管理呢？

徐小波說，我們過去迷信科技產業，但科技是無處不在、無孔不入，各方面的產業均可以引進科技，這些均可以包含在玉山活動中，「玉山」名字可以不改，但可以廣泛解釋科技，如生物、醫療、食品、農業，過去被定位為傳統產業，現在均可以定位到科技產業。玉山過去沒推動過農產業，其實有利基的農產業也是玉山可以推動的項目之一，因為全世界將會面臨糧食短缺與食品安全問題，所以精緻農業當然也可以成為玉山的課題。「讓玉山有創新與突破，現在是最合適的時候！」徐小波說。

時代基金會著重教育功能

徐小波目前也是時代基金會的執行長。如果玉山是著重企業的現況與交流，則時代基金會就是高度的教育性質的團體，主要從事啟發性的活動與議題。

講到時代基金會，徐小波就如同談到了自己的寶貝，這是他一手所創立及推動的組織。他說，現在人人都在講「雲端運算」，但似乎很少人知道廣達在六年前就與MIT電腦暨人工智慧實驗室聯合研究，「雲端運算」也是重要項目，這就是以時代基金會為平台為雙方資源所進行的搭線。時代基金會希望透過類似合作，服務台灣產業，為產業找到未來競爭力。

徐小波很欣慰的說，這就是時代基金會所做的平台。過去廿年，臺灣產業經由時代基金會與MIT合作，有各種研究計畫在進行，時代基金會就是要把資源與會員連接起來，促進大家的認識，並推動事情完成。

年輕人的新挑戰

徐小波曾是台大法律系教授，今日雖然忙碌，他仍在政大科技管理研究所擔任兼任教授教課。談起比起廿、卅年前的留學潮，近年來大學生顯然出國的機率太低，徐小波說這是當然的事，今日科學園區要人，公司馬上給股票選擇權，這都是利之所趨，年輕人在這裡有好的工作機會，自然就不想出國了。

他指出，今日是財富重新分配的時代，全球金融危機，在歐洲、美洲，許多銀行倒閉，許多國際大公司資產縮水，回想第一次世界大戰時也發生資產縮水或消失的事，後來全球不景氣，也發生許多人資產消失或縮水的事情， 二次大戰時也是如此，中國內戰也如此，俄國十月革命也如此，有錢人逃到各地，財產消失，共產黨來了，贏了國民黨，把私人財產收歸國有，全中國財產重新分配，新貴要出來，但這新貴不是指大陸太子幫，乃是應靠正道去創新(Innovation)，有新的Business Model、或在企業中有New Sector，這是今日年輕人的挑戰。

所以，他說現在是一個全新時代來臨，我們以前一蜂窩學理工，後來又一蜂窩學企管，在這個轉彎的時代，美國太空計畫縮水，學物理的熱潮沒有了。現在要抓住浪潮的尖端，要創新，不但科技要創新，企業模式也要創新。他舉出最近美國有一位賣鞋子的華人謝家華以Zappos.com在網上賣鞋子，賣的很成功而上市，這就是創新。以前臺灣最優秀的人才進入醫學院，現在醫學院仍是最高分，醫院是傳統產業，但醫生還是可以有創新，健康保健也可以有新的delivery system。目前推動的「預防醫學」，保險公司就最喜歡，賠率可以減少。

「每一個新的領域都可以吸收許多人才，我認為應該從另一層面來看台灣的失業率數字。臺灣若有失業問題就不需引進幾十萬外勞以及各類外籍高階專家，臺灣是正在轉型啊！是臺灣人不做的事才讓外勞做，是台灣高階人才不足才要聘請外籍專家。台灣真正面臨的問題是如何積極地培育高階人才。」徐小波總是有他的與眾不同的想法。

仍有許多未來計畫要推動

徐小波有高瞻遠矚的眼光，創新點子眾多，又敢講敢為，除了許多過去及目前正進行的計畫，那麼，未來還有什麼計畫嗎？「太多了！」他笑著擺手，「未來我還有許多計畫，講不完的！」 他拿出一頁計畫綱目「台灣經濟發展應由大處著眼，小處著手」，上面赫然又有九大計畫：

1. 推動整廠輸出(Turkey Project)

2. 開放私立學校、才藝技能訓練(補習)教育單位公司化

3. 開放私立醫院(包含各類健康醫療保健事業)公司化、推動健康(醫療)照護服務產業化

4. 農業科技商品化、農業產業化

5. 開放非銀行金融服務業

6. 積極推動政府研發單位進入國際市場，成為research contractor

7. 鼓勵臺灣製造生產事業在未來轉型時，一併提供相關的服務，提高附加價值。

8. 獎勵與協助業者參與各類國際組織標案

9. 全面發展知識經濟，尊重知識，讓專業人員受到重視

他舉例其中教育一項。他問：教育是服務業或是公益事業？目前在臺灣，賺錢的補習班不能成立為公司，私立學校不能成為公司組織化，現在世界名校均來臺灣招生，這種情況下臺灣不是自縛手腳嗎？因為大家根深蒂固認為辦教育，不能賺錢，不應賺錢，所以學費很低，教授與老師的薪水也很低；但他指出，現在大陸、香港、新加坡都來爭取臺灣的師資，薪水是四倍以上，所以流失了許多師資。另外，國外學校來台招生，大陸EMBA班招生學費很高，許多人還是過去了。他問教育若永遠靠政府補貼，這對嗎？這就成了社會主義國家，所以他建議開放私立學校能公司化。

在農業方面，他認為臺灣的農產業分類做的不好，食品加工是經濟部管，農委會管不到，他已努力說服行政院科技顧問組做跨部會的整合。他說農業是臺灣最有利基的產業。臺灣也可做營養品、健康食品等產業，目前衛生署管的嚴，但在管的同時，也要去鼓勵這個產業。

在獎勵與協助業者參與各類國際組織標案方面，他認為參與聯合國標案、ADB標案、EBRD標案、各國政府標案等等，政府應提供平台，鼓勵臺灣產業去投國際標。如果鼓勵產業去國際投標，政府要做四件事， 1. 把國際組織標案訊息放在網上；2. 把臺灣產業做分類，並註明那類產業可以投標；3. 培訓產業去國際組織投標；4. 銀行應提供押標金等支援。

滯礙難行中仍奮力樂觀前進

在多年來構思及推出這麼多的計畫後，最困難的事情是什麼？徐小波笑說是「一碰到政府就是困難。」由於政策法令的落後，立法程序的緩慢與後來千瘡百孔的修改，將原計畫改的體無完膚、面貌全非，無法很快、很順利的產業化、商品化，或在時機上推出與執行，而令人有「擲筆興嘆」、「徒呼負負」的感嘆。

但徐小波表示他仍是願意扮演「不可救藥的樂觀者」的角色，他認為臺灣六十年來造就了多少中小型企業，這股龐大的民間力量創造了臺灣的第一次經濟奇蹟，如果能好好珍惜這股實力，掌握臺灣的發展經驗、強勁的企業經神及全球商業網路，敦促政府拿出魄力與決心，排除過時的政策及法令，臺灣仍將會有嶄新的境界。所以徐小波認為他將繼續扮演知識經濟橋樑的角色，仍然願意接受各樣挑戰，大聲疾呼，為著是「愛臺灣這塊土地」，及對台灣產業的第二次奇蹟充滿期待。¡